周健:慈善公益关注平等,应该从 “最小防范成本原则” 出发,更多地研究如何从强势一方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。
本文为作者 “中国公益的重建与转型” 系列之五
三十年前,有个老人说: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,然后再帮助落后地区的人,先进地区帮助落后地区是一个义务。他没说,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,先富起来的人把穷人当问题解决了,就实现了共同富裕;他也没说,要解决贫困问题,要从穷人入手,把穷人教育好了,就实现了共同富裕。他知道,小岗村的农民从贫困到富有,教育的不是农民是官员,改变的不是农民是制度。
不管贫困的人口有多少,解决贫困问题都该从先富起来的人入手。富起来的人有钱、有权、有技术、有资源,他们如果把穷人当成 “六十一个阶级兄弟”,他们把游戏规则改得对穷人有利一些,把社会公共福利政策改得对穷人有利一些,穷人深陷贫困的状态就会有根本低改变。这样的慈善公益形态,就是常说的政策倡导型公益项目。
“政策倡导型公益项目” 是从改变贫困的社会环境出发,进行探索性、规范性的项目实践,从而对公共政策的制定和调整产生影响。受政治环境、公民意识等多方面的影响,中国的政策倡导型公益项目无论是从公共认知、倡导途径还是倡导策略方面看来,往往是消费成分多于公民性社会参与,其中不少项目的内核依然是从改变个体行为入手,很容易落入政府扩权的陷阱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个时代变成了,很多事情开始从人入手,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,解决不了贫困就解决穷人,解决不了虐童就解决儿童。把解决问题的源头放到人的身上的时代,往往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世界,往往是一个生活得极端表面的世界。在这样的世界里,大家没有耐心去深究事情后面的真相,大家也都不愿意去触及问题的真相,那样做很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,拔处萝卜带出泥。但是,如果一个社会长期把解决问题的劲都使在弱者身上,绕着问题核心走,嘴巴上说起来爱心满满,桌子下却暗流涌动,其结果往往是这边按下葫芦那边又起了瓢。
最近几年,在 “女童性侵”、“幼儿园虐童” 等社会问题上,不少人也是从事件中的弱者儿童入手,寻求解决方案。温州幼师虐童案、携程亲子园虐童案、红黄蓝幼儿园虐童案等等,这些 “虐童事件” 一被曝光之后,不少人站出来教育我们应该让孩子如何学会自保;他们开始给妈妈和孩子上“防性侵教程”,甚至还有不少人对这样的做法翘起大拇指点赞。
“儿童被虐”、“女童性侵”这些问题的制造者明明是成年人,过去大家都是万众一心打 “流氓”,现在大家连“流氓” 都不打了,直接教育女童改如何防止性侵。说实话,这些幼小的孩子,一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,你怎么让她去防止被性侵,她知道被性侵又能怎样?她能反抗得了么?从弱者入手解决社会问题,说起来爱心满满,做起来热泪盈眶,实事上对问题的根本解决没有太多价值。
也许有人会说,这是对公益人的道德绑架,这是 “明于知礼义而陋于知人心”,只懂得大道理,却对世态人心不够理解。实际上,我的观点并非是单纯地从个人道德的传统出发,而是从社会政策的角度,从社会供给在整个社会范围内实现效率最大化的思考。现代慈善公益公益组织的每一个具体行动,都应当在可预见的范围内推动整个社会产生最大的善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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